澳洲新政府外交走向？縮短與印尼心理距離，放軟釘子給中國碰【觀點】

（※ 文：徐子軒。amor fati，覺得魯莽是一生至少一次、誰都不可或缺的美德；amor mundi，相信聰明人為的均衡根本難抵混沌粒沙的傾城。）

5月底的周末，澳大利亞舉行聯邦國會大選，工黨擊敗了執政9年的自由黨／國家黨聯盟，工黨領袖艾班尼斯（Anthony Albanese）取代莫里森（Scott Morrison），成為新一任的澳洲總理。外界對於艾班尼斯的了解並不多，一般認為他屬於中規中矩的領導者，也因為工黨向來對中國較為友善，觀察家預測澳洲和中國關係可能會有變化。

由於艾班尼斯才上任不到幾天，現在談改善澳中關係言之過早。想要判斷澳洲外交政策未來的走向，不妨從目前已有的跡象著手，分別是艾班尼斯首次參與的「四方安全對話」（Quad）峰會，以及對澳印（尼）關係的期許。

澳印距離相近，往來卻不密切

在競選期間，工黨承諾將與亞洲國家建立更牢固的關係。艾班尼斯特別強調除了日本外，首要目標之一是印尼，因為印尼將成長為全球重要的經濟體。以購買力平價（PPP）來看，印尼是世界第7大經濟體，到2030年有望前進到第5名，對想要擺脫依賴中國的坎培拉來說，印尼絕對是非常值得投資的地方。

然而，儘管澳印（尼）之間的距離遠小於澳中，兩國的貿易往來並不昌盛，以2020年統計數據來看，印尼是澳洲第14大貿易夥伴，甚至輸給台灣和越南。資料顯示雙邊貿易過於偏向於傳統物品，如石油、礦產等，如果貿易只停留在這些初級產品，並無法深化兩國的經濟合作，澳洲也很難在印尼崛起的過程中獲利。

儘管坎培拉很久之前就了解印尼的重要性，駐雅加達大使館的工作人員位居所有外館之冠，但培養兩國交誼的力度仍嫌不夠，尤其是民間態度。一個觀察重點是，印尼人民懂得利用與澳洲地理上的優勢前往學習——澳洲是印尼海外留學生最多的地方——然而澳洲人民對印尼卻缺乏了解，包括文化、語言等。

要知道，印尼語曾經是澳大利亞課堂上最受歡迎的亞洲語言，峇里島往往是澳洲人出國度假的首選。但隨著中國崛起、韓流席捲全球，學習印尼語的人數越來越少，已經落後於漢語、韓語、日語，甚至不如一些歐洲語言，有些大學更關閉相關課程，種種情勢的發展將讓澳洲更難與鄰居交流。

對自由黨菁英來說，學習印尼語不是一個值得重視的議題，相較之下，工黨菁英傾向於鼓勵學習亞洲語言，像是前工黨總理基廷（Paul Keating）就曾表達過印尼是對澳洲最重要的國家。然而過去幾屆工黨執政，並沒有制定持久的計畫，如今艾班尼斯冷飯重炒，勢必要做出和先前不同的政策才能得到印尼信任。

某種程度上，重視印尼語的學習是向印尼總統佐科威（​​Joko Widodo）釋放友好訊號。在莫里森政府時期，澳印雙方曾因坎培拉將使館遷至耶路撒冷，而引發雙方關係緊張，一度使兩國自貿協定觸礁，雖然後來還是付諸實行，不過也透露出在莫里森政府的亞洲戰略中，並未將伊斯蘭鄰居置於優先考量，艾班尼斯政府可能要所有調整。

雖然印尼在佐科威的領導下專注於內部治理，似乎對其不斷增長的實力不感興趣（或不願意使用），但隨著印尼地位逐漸上升，情況必然會有所改變。艾班尼斯政府必須對印尼有更深入的理解，才能找到與印尼進一步合作的方法，也才能讓佐科威政府決心推進印澳雙邊關係。

四方安全對話對澳中關係的影響

艾班尼斯剛上任不到一天，就飛往東京，在Quad峰會上與美國、日本和印度的領袖見面。由於艾班尼斯屬於內務型政客，陪伴他出訪的，是甫上任的外長黃英賢（Penny Wong），黃英賢曾擔任過陸克文（Kevin Rudd）等總理的內閣部長，是一位經驗豐富的亞裔參議員，也是工黨極為倚重的外交人才。

在艾班尼斯剛贏得政權時，外界立刻就對工黨外交立場提出質疑，這是因為過去陸克文政府曾經以擔心澳洲捲入和中國的衝突為由，放棄四方對話的倡議。針對質疑，黃英賢明確表達艾班尼斯政府已經展示了決心，會使四方對話成為區域合作的重要組成部分，明年澳洲也將成為四方會談東道主。

更精確的訊號是，新的工黨政府會依循外交政策上的一致性，具體呈現在四方會談宣布推出的「印太海域意識夥伴關係」（IPMDA）。透過系統的建置，四國允許夥伴國家全面監控海岸水域，包括太平洋島嶼、東南亞和印度洋，初期將以人道救援、應對氣候變化與漁業活動等為主，也是艾班尼斯遵循前任而訂下的第一個四方會談倡議。

隨之衍生出的，乃是中國和澳洲的關係。從澳洲前總理特恩布爾（Malcolm Turnbull）開始，坎培拉重新設定和中國的接觸條件，像是澳洲不僅要維持和平，還要維護自主，接下來的歷任總理憂心中國干涉澳洲政治，與美國越走越近，從「外國影響力透明化法」等法案獲兩黨通過也可知道，大部分工黨人士對中觀點其實和自由黨相近。

然而，中國習政權顯然比較看好工黨，在艾班尼斯上任後便透過官媒釋出善意，表示願同澳方回顧過去、展望未來，並推動全面戰略夥伴關係穩定發展。艾班尼斯僅表示澳中關係仍處於困難，他承續工黨一貫論點，強調改變的是中國，而不是澳洲，澳洲與中交往應該始終堅持價值觀，此話等於給了北京軟釘子。

就在Quad結束東京回合後，中國外長也安排了太平洋10個島國的連續訪問，包括先前與中國簽署安全協定的所羅門群島。今年聯邦大選之際，「中所協議」被工黨用來攻擊自由黨／國家黨聯盟，作為其外交政策失敗的例子，但即使是工黨也無法否認中國正透過與太平洋島國的聯繫，逐步驅逐澳洲和美國的影響力，實現區域霸權。有些觀察家與外交人士特別指出，中國外長的太平洋之旅可能出現令人吃驚的狀況，這裡指的是剛與台灣斷交2年多的基里巴斯，有機會和中國達成類似所羅門的協議。此事如果發生，工黨將面臨與莫里森政府同樣的失敗指控，也等於徹底關閉與艾班尼斯政府的機會之窗。

最新消息指出，黃英賢也展開她的太平洋友邦之旅，第一站來到斐濟。黃英賢以氣候變遷、工作就業等主題，試圖告訴太平洋島國坎培拉新主人的思維與作法，她也特別強調澳洲是不附條件的可靠合作夥伴，請各國深思和中國締結安全協定的後果，不難想見，未來艾班尼斯政府將以大洋洲為主要舞台，和中國展開激烈競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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