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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四個嬰兒出生於「不存在的難民營」,如何回憶家族往事?【獨立特派員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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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1970、1980年代,澎湖白沙鄉的講美村曾經住了2000多位越南難民。他們是在越戰結束,共產黨統一越南之後,為了逃離政治迫害、尋求經濟出路而流亡海外的船民。這些難民第二代,長大後特別回到澎湖尋根,回望這段關於逃亡、生存與身分認同的國族記憶。

聯合國未登錄的難民營 發生過哪些故事?

四個家庭,四段不同的離散史,在這個「不存在的難民營」中發生過哪些故事?要從1982年出生於澎湖難民營的阮國越開始看起。

2011年我到台北,也到澎湖3天,當時我帶著在澎湖海軍醫院的出生證明複本。在我去澎湖以前,我問爸爸:「請告訴我你們如何離開越南的故事。」

2023年,阮國越來到台灣,探訪當年澎湖難民營副主任黃瑾瑜(黃伯)。

因為黃伯的幫助才有了展開新生活的機會,如果沒有黃伯的話,我們根本就沒有機會。所以我非常感謝台灣,也非常感謝黃伯。

而越南船民冒險渡海逃亡的這段航程,還經歷了些什麼?阮國越的母親回憶起他們船上的情形。

我們在小船上14天,一艘台灣漁船救了我們船上每一個人。我們跟著他們一起去捕魚,在他們船上10天,所以總共是24天。之後他們載我們到澎湖,雖然只是10天的時間,還是很感謝他們,我們彼此友愛,分開時都哭了。

根據資料,在台灣的不同港口,例如高雄、小琉球、東港、澎湖、基隆、蘭嶼、綠島,都曾經有救援難民的紀錄。導演劉吉雄在東港小琉球找到了那艘救命的漁船「鴻滿興號」,船員黃金箎還記得當時情景。

船一接近,他們有些人提桶子想要裝水、討油。給他們一些沒關係,我就準備拿繩子來綁,結果他們有些人就跪著拜了,可能是語言不通,但希望我們救他們。

當時台灣外交處境艱難,但台灣天主教會與政府溝通,希望能為船民伸出援手。(圖/紀錄片《陌生人與他們的小孩》)

 

越南米商家族漂流到台灣 周潔兒澎湖落地生根

澎湖市區就在馬公漁港附近。在這裡,有另一個小孩,在難民營的講美村出生。

我叫倪燕燕,從小在澎湖長大,我在講美出生的。有人會問說,你是媽媽從越南帶過來的嗎?我說不是,我媽是過來這邊才跟爸爸認識,我爸是講美人。

今年70歲的越南華僑周潔兒,1979年漂流到澎湖,住進難民營。他和講美村青年倪先生結識交往,當年底罕見地在營區內舉行婚禮。

我跟其他難民不一樣的是,他們都出去了,我則留在澎湖成了澎湖人的媽媽。

出身越南米商家族的周潔兒(圖左),來到澎湖後遇到了經營雜貨店的女老闆。兩個人成了好朋友,一起顧店,也有了生活重心。(圖/紀錄片《陌生人與他們的小孩》)

 

回望家族漂泊史 南越、北越大不同

阮新榮1984年出生於澎湖難民營。35歲時,他許下兩個願望,結婚,並帶著他的新婚伴侶一起回澎湖。

三、四十年前,我父母離開了越南,他們在某一艘船上,同樣被困在我身邊的大海。想像我和他們正在同樣的大海之中,感受他們的內心歷程,試著去全然感受這些事情。然後就像是生命快轉,我現在在這裡,學校畢業了、結婚了,

我也開始為自己建立未來。而這些事情都起始於同一個地方、同一片海洋。所以,對我來說,那是我生命中非常深刻的感受。

而還有另一群更為陌生的面孔,來自越南北部,他們大部分都逃難過兩次。先從越南被趕到中國,再從中國漂流到台灣。澎湖難民營結束之後,因為沒有任何國家願意接受他們,最後都留在台灣。如今他們的孩子也都長大了。

這一群北越人的遷移路徑,與獲准移民到西方國家的南越船民完全不同,典型的南越難民故事也不太提及這一群陌生人。北越難民後代阮氏霞分享了他的心路歷程——

其實在我小時候,還沒有「新二代」這個詞,但嚴格說起來,我們應該就是第一批「新二代」。因為自卑,所以我對越南文化是滿排斥的,在學校就是跟著主流講國語。所以我覺得媽媽可以在一個充滿歧視的環境下,這麼辛苦把我跟我哥養到念大學,真的是很了不起的成就。

這兩處澎湖難民營,運作於1977至1988年間,並於2003年拆除。它們曾經承接了一群陌生人與他們的小孩。透過回顧這樣的動盪年代,是如何守住人性底線、國際互助。當代難題的解答,也許也藏在這段被遺忘的歷史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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