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一位無口語極重症腦麻兒 他的教育即生活【觀點】

(子祐是無口語極重症腦麻兒,在校需要學習與生活的雙重協助。圖/趙盈慈提供)
我的子祐是無口語極重症腦麻兒。他不吵不鬧,但也無法開口說出需求。最近政院將《特教法》規定,學校應提供「學習及生活人力協助」,修正為「學習輔助人力協助服務」,刪除「生活」兩字,引發我們擔心,重症學生在校生活是否將無人協助?今日朝野立委今日高度共識,讓教育部恢復原條文,令特殊兒家長感動又開心,但修法討論過程,仍再度突顯特教資源嚴重不足。

(※文:趙盈慈,前國小英語教師,腦麻兒母親。)

下個月即將滿12歲的子祐是我的無口語極重症腦麻兒。他不吵不鬧,但也無法開口說出需求。

前幾天我開車載著子祐和二寶兩兄弟,出門取外帶餐;才停妥車位,抱子祐下車,就聞到他穿著的尿布飄出異味。

子祐一直是很溫和的孩子,不小心解便在褲子上也不會鬧脾氣,且因為已養成每日第一餐後上廁所的習慣,他幾乎不曾為難我,不會在半路上讓我為他把屎把尿換尿布。但當下打開尿布,發現原來他正在拉肚子,於是我一邊幫兒子清理,一邊擦拭地板上的穢物,成了看起來狼狽的母親。幸好,貼心的二寶不斷遞溼紙巾給我,雖然擦很久,但有伴。

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日常。

無法自理的生活日常 上學怎麼辦?

無法自理的特殊兒到哪都可能需要協助,用餐需要靠旁人進食、喝水需要靠旁人幫忙、大小便需要旁人協助、衣物需要靠旁人更換;上學,對家長而言,是更大的照顧挑戰。

子祐讀過啟聰學校學前幼兒班3年和小學,國小6年是以集中式特教班3年半與在家教育2年半累計完成。從子祐3歲多就讀啟聰學前幼兒班起,我一路陪讀,因為他在生活上完全需要仰賴他人協助。我們也知道特教現場人力不足的實況一直未被改善,「孩子需要我們,老師也需要我們。」

但這幾天在特教家長群最熱門的話題就是《特殊教育法》的修法,原特教法第33條規定,學校應提供「學習及生活人力協助」,行政院版第37條則修正為「學習輔助人力協助服務」,刪除「生活」兩字,引發身障家長和團體擔心,重症學生在校是否將僅有教學協助?在校生活無人協助?

因為行動不便,特殊兒到校需要坐在移位輔具上,譬如輪椅、擺位椅、特製推車等等,若沒有任何人協助日常大小事,就可能成為擺在教室裡的雕塑品,整天下來都是擺在輪椅上、尿包整天都沒換過也時有所聞。

拒絕成為輔具上無人聞問的學生

(行動不便的特教生在校得坐在移位輔具上課。圖/趙盈慈提供)

無論孩子在特教學校、普通學校特教班或普通學校資源班(坐輪椅的孩子認知沒問題可入班學習,但肢體障礙需要助理員),如果這些孩子們去上學沒有特教老師留意並由助理員協助這些「生活」日常大小事,拉著肚子的子祐可能就得這樣包著尿布一天。 因爲他不吵不鬧,也不會開口說,「老師,我拉肚子,請幫我換尿布!」

身為家長,我很理解,特教是良心與愛心的工作。子祐當初在小學階段就讀兩間學校集中式特教班,遇到進食狀況退步等問題,在我多次示範以及降低在校進食量標準都無明顯效果後,只好轉為在家教育。但有些家庭經濟不允許,無法到場時刻陪讀觀察。

另外我還想表達,不是只有像子祐這樣的孩子,有在校的「生活」需求。看起來能行走的特殊生,也可能無法自理。一位媽媽跟我說她的孩子能行走,但一定要有無障礙廁所,甚至要有尿布台或照護床才能好好處理。

也有媽媽跟我說她的家孩子手腳如常,但一樣需要生活需求上的協助,因為特殊兒某些能力還是很薄弱的。 有的孩子可以自己進食、如廁,但是仍然需要旁人協助備餐,或者陪同到廁所。

特教孩子的教育即生活

教育學大師杜威(John Dewey)說:「教育即生活」,這些孩子們讓更多人看見生活與教育多麼密不可分;你我理所當然的日常都可能充滿障礙,何況這些孩子必須先求「生理」穩定,才能求「學習」。

《特教法》是特殊兒的保護傘,保障孩子們在求學路上,享有平等受教權。所幸,今(24)日立法院裡,朝野立委有高度共識,維持原法條中「生活」支持的項目,在意特殊兒在校不能只受到教學協助,讓每一位孩子享有平等受教權。

在原《特教法》有依據的狀況下,身障兒就學已然困難重重,很希望這次修法的討論過程,讓教育部更加重視特教現場,譬如助理員與特教生比例懸殊,讓重症兒家長偶爾被要求額外聘僱外傭到校陪讀、或者自行支出額外的生活助理服務時數。

希望未來這些小眾弱勢的家庭,不需再成天處於照顧孩子的備戰狀態;國家福利政策完備、特教現場軟硬體完備,都可以讓這些家長更放心。

(​​本文為作者觀點,不代表本站立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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