遲來的400萬美元?1990年代的紐約、太「白」的《六人行》

倫勃朗雙人搖滾樂團(Rembrandts)的歌曲〈我將與你同在〉(I’ll be there for you)響起、6位伴隨著無數觀眾10年之久的演員在螢幕前歡樂唱跳,美國電視情境喜劇《六人行》(Friends)於1994年播出後,不只在美國獲得廣大迴響,隨著劇情展開,更在全球各地掀起旋風,成為許多人心中不可取代的一部重要美劇。
然而,即便《六人行》廣受歡迎,劇組及製作人卻長年遭批「種族歧視」、「種族單一化」。近日,監製考夫曼在接受《洛杉磯時報》(Los Angeles Times)專訪時表示,自己將捐款400萬美元(約新台幣1億1932萬元)給母校布蘭迪斯大學的非洲和非裔美國人研究部門,因她對於歷年來各界質疑《六人行》劇情中角色缺乏多元性、太「白」,而感到尷尬且愧疚不已。
不過,在這之前,考夫曼曾坦言她認為外界對《六人行》的指控有失公允,為何要一直鑽牛角尖批評劇情設定欠缺多元族群的現身。然而,在6月底《洛杉磯時報》的專訪中,考夫曼坦言,她總算終於能理解為何《六人行》一直有太「白」的指控。
《六人行》一直都太「白」?
在2004年結束播出的《六人行》,在將近20年後的今日依然有著大量粉絲,其一原因是影音串流平台Netflix上架了全數10季、共236集的影集內容,讓1990年代風靡一時的美國電視影集,得以和新世代有所連結。
2021年,搭上影視圈的懷舊風潮,《六人行》更推出了《六人行:當我們又在一起》(Friends : The Reunion)的特別節目,讓影迷們得以重溫當年時光,也一睹6位演員齊聚一堂的風采。
《六人行》以1990年代的美國為背景,講述6名年輕男女一同在紐約打拚的劇情,其中一名主角莫妮卡(Monica)因緣際會而住在外婆的公寓裡,因此該棟公寓及公寓樓下的「中央公園咖啡館」(Central Perk),便成為串起整部戲劇的重要據點,以此發展出膾炙人口的經典場景與對話。
不過,雖故事精彩、笑料百出,但6名主角以及影集中出現的配角,幾乎是「一片白」,《美麗佳人》(Marie Claire)評論便指出,在10季的故事中,非裔及亞裔角色出現的次數屈指可數,且他們的角色經常被定位為「服務他人」、「配合他人」等容易被忽視的免洗角色。
例如,出現在第2季的亞裔女性角色茱莉(Julie),飾演和男主角羅斯(Ross)久別重逢的舊友,更重燃愛火、成為了情侶。然而,即便茱莉和羅斯看來是天作之合,卻在幾集後因羅斯無法放下對瑞秋(Rachel)的執著而遭分手。茱莉與羅斯無疾而終的戀情,自此經常遭批是因身為亞裔的茱莉「不是白人」,而非因為她「不是瑞秋」。
在第9季與第10季出現的非裔女性角色查理(Charlie)也有類似遭遇,同樣飾演羅斯的考古學同事,先是與喬(Joey)約會一段時間後,再與羅斯激起火花、進一步交往,但即便如此,查理的角色也僅出現在9集當中,存在感並不高。另一非裔女性角色克莉絲汀(Kristen),則是出現在第7季其中一集,同樣是以約會對象的身份出現在劇中。
但不論是查理或是克莉絲汀,2個角色只有短暫的戲份,在超過200集的劇情中,遭批僅以寥寥幾名非裔演員詮釋黑人族群是不夠的。同時,她們的角色設定也遭外界質疑,是否間接讓非裔女性被建構為僅具「戀愛」功能的扁平角色。
有評論分析劇情內容指出,《六人行》容易拋棄有色人種女性所飾演的角色,而有色人種男性角色更不用提,因3名女主角——莫妮卡、菲比(Phoebe)與瑞秋——從來沒有被安排和非白人男性約會過。

考夫曼:大家對《六人行》的批評很合理
在歷年來各界對《六人行》層出不窮的「種族單一化」批評聲浪下,現年65歲的考夫曼坦言,「我覺得自己是受到社會影響,默默把系統化的種族歧視(systemic racism)內化到心中。」
她指出,會慢慢理解到《六人行》劇情中確實具有種族不夠多元的問題,是因2020年非裔男性佛洛依德(George Floyd)遭明尼亞波利斯(Minneapolis)警方殺害後,爆發「黑人的命也是命」(BLM)風潮,讓她對於種族多元的相關議題有更深切的體悟。
另外,考夫曼於2015年也製作了Netflix長達7季的美國電視喜劇《同妻俱樂部》(Grace and Frankie)。她表示,在製作《同妻俱樂部》的過程中,她慢慢意識到自己過往在製作《六人行》時,疏於處理故事中的包容與多元性。
「在過去20多年,我真的學到了很多⋯⋯」考夫曼在一次《ZOOM》的專訪中指出,「承認還有接受愧疚感並非易事,在這樣的情況下要自我檢視很難,我對於自己25年前思慮不周尷尬不已。」
考夫曼捐給布蘭迪斯大學非洲和非裔美國人研究部門的400萬美金,將用以資助該部門招募更多學者與教師,讓更多學生有機會接觸到多元文化的課程。考夫曼說,在捐款之後,對於這個消息會傳播得如此之廣感到意外,「我接受到數不清的正面反饋,雖然大家告訴我,其實可以更早就有所行動。」
不過,《洛杉磯時報》也指出,雖考夫曼在今年捐出了巨款嘗試促進種族多元研究,但她或許應該在《六人行:當我們又在一起》的20年重聚之時就處理種族多元的議題,而非刻意避開。
對此,考夫曼表示時間上有點衝突,且她並不確定要如何在那樣重重聚的場合中討論種族多元的議題,「但我知道從2020年的BLM運動後,我就希望能和黑人社群建立更深刻的連結。」「現在,我好像終於能做點什麼,終於能夠在各式各樣的討論中,做出一點改變⋯⋯在我的下一個作品中,我一定會做正確的決定,這一切都還沒結束。」